美琼的话亦真亦假,那个叫雅心的歌女不敢妄自揣测真伪,如实给滕家挂了电话。
夜雨淅淅沥沥地飘洒,一辆漆黑的轿车缓缓驶来,车灯投射出的光线甚是刺目。
滕家的司机老张和美琼都熟络了,虽然他是个下人,又不太习惯多讲话,但还是再三向美琼道了谢:“少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美琼不是高大威猛的男人,很勉强地把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滕少架到门口,踉跄着几乎要跌倒了。在老张的帮助下,两人终于把不省人事的滕少塞进了汽车。
美琼直了身子,向汽车远去的方向挥着手,虽然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不仅美琼关心滕少,看着滕少长大的老张更是担忧,他一边开车一边叮嘱:“少爷,到家先不要下车,我扶您进去,老爷有客人在,不好乱讲话的……”
滕少七扭八歪地倒在后座,口中呢喃着,听不清说些什么。
酒醉的人太容易出现幻境:许久不见的故人,相思缠绵的情人,所有的思念和回忆都会像放电影一般重现眼前。这些逃避现实最好的方法,因为只有在这种如云如雾的幻境,才能抛却一切。
老张深深地叹了口气,滕少的醉态他看多了,习惯了,更多的只能是无奈。
夜深人静,滕寓依然灯火通明,将周围照得恍如白昼。
老张向里张望了一下,回头关照滕少:“少爷,客人看来还没走,我先进去看看。”
滕少歪倒在后座,基本已经没有了意识。
老张撑开伞,低着头,故作平静地叩响了大门。
“进来!”
听到滕老爷的声音响起,老张才忐忑不安地推门而入。
滕老爷这一年整整六十岁,除了鬓边不多的白发,他依然精神矍铄,看上去神采奕奕。
“老爷。”老张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他迅速将伞收毕,尽量不让雨水滴落在地板上。
滕老爷见只有老张一人:“少爷呢?”
老张不善言辞,也不善说谎,但是他却不想出卖他疼爱的少爷:“老爷是否要用车?外面雨下得不小。”
明摆着避重就轻,似有逐客之意,滕老爷黑了脸:“多嘴!少爷呢?没接回来?”
老张低着头,寻思恐怕滕少过不去这一关。
门突然开了,滕少摇摇晃晃闯了进来,他站不稳,没走两步就腿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老张伸手捞住滕少,连忙低语:“少爷……老爷和客人都在……”
滕少似乎忘了老张刚才在车里的叮嘱,又或者他在半睡半醒间根本没听明白,不知是这灯火通明的客厅照醒了他,还是刚才从汽车到门口淋了些语让他的神智稍微恢复,他努力定睛向沙发的方向看去,想看清父亲的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滕少的动静不小,客人礼貌地起身望着他,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烫了当下最流行的发卷,圆嘟嘟的脸庞,双眼皮的大眼睛乌溜溜的,她是在笑么?是在嘲笑?戏谑?亦或只是好奇?
已经是深夜了,她一个年轻女孩儿怎么会出现在滕家?
“展云,你过来看是谁来了……”滕老爷招呼着儿子。
滕展云粗暴地打断了父亲的话:“爱谁谁,我没兴趣!”
“站住!”滕老爷吼住了准备上楼的滕展云,“你这是什么态度!越大越没家教,对客人一点礼数不讲!”
“滕礼信,你才是越来越肆无忌惮!”滕展云直呼了滕老爷的名字,“你带女人回来,没必要我要对她毕恭毕敬地讲礼数了吧!”
滕展云用手比了个方框,把年轻少女框在里面:“这个太年轻了,也不是以前你喜欢的类型……别骗我说是哪个穷人家的女儿你收了当养女,再上下其手……”
“混账!”滕老爷气得胡子发抖,“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滕老爷举着拐杖向滕展云冲来,战争一触即发,老张拦在滕家父子中间:“老爷老爷,少爷他喝多了……”
“你别替他说好话!我看他比谁都清醒着呢!”滕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大有要打死滕展云的架势。
“少爷,老爷这里有我照应着,你先走吧,别让老爷再气了……”老张恐要拦不住滕老爷,想让滕展云赶紧脱身。
先是在美琼的歌厅惹了新来的邵警长,回家又和父亲言语不和,再次惹是生非的滕展云知道此刻还是走为上策,只好倒退两步,冲进了雨幕中。
滕老爷气得直喘粗气,拄着拐杖的手打着哆嗦,那女孩见状上前扶住滕老爷,担忧地说:“滕伯伯,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可别太动气了,听说您有高血压,这一生气又要犯了呐……”
滕老爷顺了顺气,摇着头:“展云……这孩子……”
“他是——展云哥哥么?”女孩歪着头,“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呢……”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