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雨还在下着,漆黑的夜显得格外冷寂。
滕展云醉眼朦胧地看着妍音,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他的头发上,濡湿了他的眼,却没浇醒他的神智。他无法将眼睛聚焦到一点,无法看清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谁,随后他的头一歪,趴在她的肩膀睡了过去。
如今是进退两难,妍音面对眼前的“救命恩人”,不知是将他丢在雨里“自生自灭”,还是应该将他带走好生照顾。此处距离“蔷薇之夜”还有一段路程,妍音只好拖着滕展云返回家中。
醉酒的男人也是死沉死沉的,妍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滕展云拖回了家,景容不在,只好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
滕展云像散了架一般任凭妍音摆布,丢在床上就软成一滩泥了。刚脱去他的外衣,里面噼里啪啦掉下好几把弹簧刀,妍音捡起弹簧刀翻看着,啼笑皆非,滕少这家伙到底是拿弹簧刀来“恶作剧”,还是“逞英雄”?
终于一切收拾妥当,给滕展云盖好被子,敷上热毛巾,妍音才发觉天已经快亮了。晨曦照进窗子,显得他的脸异常苍白,到底他经历了什么?他的醉生梦死是因为哪个女人?如果他是真心爱景容,又在纠结什么?
妍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纸醉金迷的生活,光怪陆离的世界,豪门恩怨,孰是孰非?如果你要执着于你的本心,为什么还在庸庸碌碌浪费生命?
妍音环着双臂,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望着东方天际那一抹灰白的天空。
门突然响了,听到门口传来的高跟鞋声,妍音猛地回过神来,走出了卧室。
回来的人当然是景容,她一脸倦容,眼睛微肿,神情有些恍惚,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妍音,她勉强微笑了下:“我回来了……”
景容甚至没有发现妍音并没有穿睡袍,只是自顾自地径直走到饭桌前,倒了一杯白水“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
“和别人出去了是么?”妍音倚在门边,直言不讳,“看来不是和滕少了,他又喝得烂醉,现在在我房间里。”
景容一反常态,惊恐地看着妍音,连连摇头:“你……你有病啊……让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妍音所料,她不知道景容为什么如此过激,只好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好歹他也救了我一命,总不能恩将仇报。”
景容紧抿着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妍音,这里以后不能和你一起住了,让美琼姐帮你找公馆也好,亭子间也好,马上搬出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妍音始料未及的,但是生活就是瞬息万变,既然无力改变,只好欣然接受:“……好,我知道了,给我三天时间。”
“倒也不是那么紧……”景容的语气骤然缓和下来,她向妍音的卧室张望着,“滕少……他怎么样?说什么了?”
“醉得不省人事,什么都没说。”妍音仔细看着景容表情的变化,并未把滕展云的失魂落魄的情况透露给景容一个字。
景容垂下头沉默了一会,转身开门:“我去打电话给老张,让他接滕少回去,这里不方便留他。”
妍音回到卧室开始收拾东西,曾经以为交了房租过得就不是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想到还是要被人赶出去,好在自己的东西也不太多,半天就能收拾停当,只怪自己是那么倔强和孤傲的人,非要和景容说“三天时间”,如此匆忙,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租住的地方。
“呃——这是哪里?”滕展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用力敲打着昏昏沉沉的头。
妍音没有看他,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是我——不,是景容的家。”
“景容”这个名字再次戳到滕展云的痛处,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双腿打软。
“桌子上有水,先喝了吧!你家司机过不久会来接你回去,回去再好好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再让你家佣人煮点儿粥喝。”妍音把梳妆台上的首饰全收到首饰盒里,言语中似有歉意,“本来我应该照顾你的,但是我看不需要了……”
滕展云有些莫名其妙,警惕地看着妍音:“我们?”
“昨天——还是要谢谢你……”妍音将桌子上散乱的几把弹簧刀递给滕展云,笑着说,“你从哪儿买来这些玩意儿的?拿来吓唬人好像还挺管用的!”
滕展云听得云里雾里,看着弹簧刀发呆:“为什么要谢我?”
“看来你真是‘无心之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妍音是好气又好笑,“昨天我遇到打劫,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有点意外,但总算是平安无事……总之,滕少,我欠你一个人情。”
滕展云对昨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记不清楚,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蔷薇之夜”叫了几杯烈酒,至于喝了多少,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片空白。
妍音看滕展云傻呆呆的模样,知道他正在拼命回忆已经断掉的记忆,也就不再说下去,默默地继续收拾东西。
“喂,”滕展云有些不自在,“你当时为什么不在陆家揭穿我?你也看不惯那个翻译?”
妍音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滕展云轻轻地笑了。
“我是为了澄溪,陆局长唯利是图,人面兽心,为了讨好少佐,他连女儿的死活都不顾。澄溪还那么年轻,那么单纯,好端端的凭什么要给那个眼镜翻译当老婆。”滕展云见妍音只笑不说话,自顾自地解释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人不要太多情,你不要喊着景容,还惦记着陆小姐。”妍音“指责”滕展云的“花心”,“你以为你是滕少,就可以任意妄为么?”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当上警长夫人么?”滕展云没有回答,不屑地反问妍音。
妍音的笑容倏尔消失,沉默不言。
“邵伯贤是个虚情假意的小人,那个翻译就是他引荐给陆局长要介绍给澄溪的,而且……”滕展云拉长了声音,“邵伯贤已有妻室!”
妍音微微侧着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滕展云,然后她缓缓走向他,嘴角带着一丝谐谑的微笑:“我是‘攀附权势’的女人,我不在乎这些!”
滕展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妍音,两人对视良久,突然,滕展云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可笑!荒唐!我以为你们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被生活所迫,还可以拯救,其实你们真的不可救药!”
滕展云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摔门而去。
妍音抚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感觉到郁结于心的那股气团在那里,再也散不去。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