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妍音披上睡袍,打开窗帘,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了口气。窗外的玉兰花开了,晶莹剔透的纯白缀满枝头,最迷人的是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不浓烈,却萦绕不散。
妍音坐回到梳妆台前,用发刷刷着头发。
十二年,镜中的容颜已经不再如往昔,还有什么不能更改?很多东西,错过不再来,也就是“破镜难圆”。
到上海来也许不是最好的决定,但也非最坏的决定。走南闯北的日子不短,但是上海滩却是妍音唯一没有来过的地方,她拎着皮箱驻足,满目繁华,这里是否会是栖身之地?
万幸的是,美琼是个好人,不仅给了妍音一份工作,还安排了住处。妍音带了一些积蓄过来,本以为要在上海“混”上数月才能找到工作,没想到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美琼的歌厅安顿了下来。
唱歌、跳舞、登台演出,这些对于妍音来说都不是难事,她当时只提了一个条件:不会以任何形式陪任何客人。在这个行当里提这么固执又刻薄的条件,没想到美琼只是嫣然一笑:“我又不是妈妈桑,你有自己的原则也好。”
美琼不仅忍受了妍音的古怪脾气,还帮她安排了这个住处,位置不偏僻也不繁华,租金适当,还有同在歌厅上班的景容同住有个照应,安排得是面面俱到。
妍音自认为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执著、自负、冷清,虽然这多年来的“逢场作戏”已经练就了她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但是她性子里的倔强和执著在某些时刻就会逐渐扩张,变得不容任何人了。
但是,景容却是个和善得异常的女人。她是那种典型的南方美人儿,尖下巴,杏核眼,樱桃口,气质温婉,而且永远都在笑着。妍音开始很奇怪景容为什么在那种环境还能一直保持着一颗如此安静的心。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原因。
妍音的嘴角浮起一个笑意。没想到,像景容这种女人爱着的男人居然是桀骜不驯,只知道醉生梦死的富家公子。不可否认,滕少的确有一张生得不错的脸,但是这只是表象皮囊,森森白骨下会不会丑陋不堪?
妍音放下发刷,系好睡袍的带子,打开了卧室的门。
厅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如昨晚回来的模样。妍音放缓脚步,轻轻地走到景容的房门口。门没关,景容伏在床边睡得正香,妍音向里面望了望,滕展云面容平静,呼吸平稳,看上去并无恶化的迹象。
妍音刚要退出去,只听滕展云在梦中咕哝着:“庸脂俗粉……红颜祸水……”
残酷的八个字,全是贬义,像一把利刃直戳人心。这个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忘“愤世嫉俗”么?
妍音调转身子,饶有兴味地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男人长这么张脸太过清秀了!
邵伯贤浓眉大眼,英姿勃发,是很多女人都向往的高大威猛的男人;而滕展云却很有气质,即使他看起来是吊儿郎当的混子少爷,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一种在富家公子身上少见的魅惑众生的气质,用美女和烈酒是遮不住的。他在舞厅里对那些女人们左拥右抱,有恃无恐,私下里却带着伤病醉倒在景容的床上,还“振振有词”地骂着女人,到底他是怎样一种心态?
妍音轻手轻脚地靠近,不想吵醒依然沉睡的两人。见滕展云的脸色已经稍有好转,便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高热已经退去,现在他的额头湿润润地,有丝温热。
景容伏在他的身边睡得很沉,一点儿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妍音轻轻掩上门,从包里拣出一些零钱和硬币,挎上篮子,愉快地哼着小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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